和平日报, 2022年4月3日 ,今年是父亲百岁诞辰,子欲养而亲不待,只能整理一些关于父母亲的一些点滴记忆而寄托思念。

父母亲都是农民,一生脸朝黄土背朝天,我们家祖祖辈辈也是农民,只是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开始,才逐步告别农村,走向城市,从事农业之外的各种职业,并且有所成就。父母亲虽然没有留给我们什么物质财富,但他们生养了我们,教给了我们做人的道理,他们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是我们子孙后代立足的根本,应该永远牢记和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父亲给我们兄弟们的印象,总是沉默寡言,一脸严肃和不苟言笑的样子,也许是生活的重担和压力,也许是生性使然。倒是母亲较为慈善,经常会开一些玩笑,给家里带来笑声和快乐。父母亲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一生勤劳,克勤克俭,但因为家里人口太多,生活总是非常拮据。但父母亲都是非常善于持家的农民,虽然我们兄弟多,但都能够吃上饭,读上书,在那个时代,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但父母亲在日常中总是说:只要你愿意读书,就是当了门板也要缴学费。所以我们兄弟好像也比较争气,从小就非常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基本上是读到了高中毕业。我们曹家兄弟在村子里是以读书而赢得名声和赞誉的,一说到我们家,都会伸出大拇子,赞叹这家兄弟读书不错,好样的!

父亲很少谈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兄弟对父亲的认识和了解,大多都是从母亲和其他人的口中得到间接的认知。小时候就听母亲说过,父亲小时候读过二年私塾,这在当时的乡村也算是个小知识分子了,能写会算,他后来当大队干部和生产队长所需要的文化知识也主要依赖当年读私塾时打下的基础,加上他从小比较好学,边干边学,到后来能写一些小文章,读报纸和看书,在当时的农村干部中也算是小知识分子了。父亲在解放初期就担任过乡村(大队)的民兵队长、治保主任等职务,后来还担任过生产队副队长等,这些经历使他得到许多学习的机会,受到很好的锻炼,学会了许多做人和管理方面的知识。我们兄弟们从他身上也学习到许多宝贵的品质,例如吃苦耐劳、艰苦奋斗、与人为善、长于筹划、有责任感、尊老爱幼等等。我的印象很深,如果家里杀一只鸡,那两只鸡腿一定是分别给外祖母(外祖母在我们土改搬家后实际上是在同村,离得很近)和祖母的,我们兄弟只能吃一些骨头。如果偶尔煮一个咸鸭蛋(客家话叫“灰春”),那是非常珍贵的菜,父亲会把一个鸭蛋用刀切成若干小块,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分享到一小块。

我们兄弟子孙能够从大山里面走出来,到各地艰苦创业,有所成就,除了我们自己努力奋斗之外,更应该感谢父亲给我们的教育。当然,这种教育更多的是身教,是身教重于言教,是我们从父亲身上学习到的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说实话,我们兄弟基本上都是读书出身,靠读书走出大山,靠读书学会做人和做事,靠读书懂得社会。父亲一生贫穷,但一身正气,从不向困难低头,不屈服于种种歪风邪气。父亲没有留给我们什么金银珠宝,但他留给我们许多宝贵精神财富,正是这一点,使他们终身受益,使我们兄弟能够闯荡世界,有所成就。在父亲百年诞辰之际,我们可以自豪地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我们兄弟子孙们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我们兄弟子孙们都是好样的,我们都是曹家的好男女。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一家之主,勤俭持家,会计划,有华算。我们一大家子,从来没有挨过饿,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父亲的计划和“华算”,老家农村客家话有一句叫做“冇华算(计划)一世穷”。邻村的许多人都夸赞父亲的能干和有华算。父亲还有种种技艺,包括厨艺,可以叫做乡村厨师,还是蔑匠,还会缝纫,这在当时客家农村是不多见的。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忙,农忙时干农活,不仅自己干,还要起带头作用,晚上回到家还要和生产队其他干部商量事情,做工作计划。农闲时则从事各种手艺活。我看他从来没有闲过,就是遇到下雨天,不能下地干农活,他则会操起各种工具,或编织竹筐,或借用人家的缝纫机做衣服。父亲有一手好厨艺,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专门跟过师傅学习厨艺,虽然不是什么大厨师,但在当时的农村也是不多见的烹饪能手,能够做一手好菜,后来我们兄弟们都喜欢下厨做菜,这可能要归功于父亲的言传身教。

父亲是生活在平凡乡村世界里的一位平凡的人物,既不是名人,也不是伟人,也不是有突出历史贡献的人,但他是一位值得我们后辈尊重和景仰的人,是永远值得子孙后代纪念和学习的人,是一位高尚的人,是一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人说,父亲既然是一位平凡的人物,而不是一位什么大人物,所以也就不需要搞什么纪念,没有必要搞什么百岁诞辰纪念活动,我不赞成这种观点。不错,父亲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是一位普通的群众,是数以亿计的普通农民中的一员,但是,正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把拥有百万武装的国民党赶到了台湾;正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用自己的双手催生了新中国;正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为新中国的工业化提供了坚实的资本,促成了中国现代工业的诞生;正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在邓小平改革开放政策的召唤下,进城务工,创造了当代中国崛起的奇迹。父亲正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农民中的一员。

父亲生养了九个子女,我们又繁衍了下一代,一代又一代传承,现在已经有60多口人,散布在广东各地,他们中有成功的企业家、党政机关工作人员、教授、职员等;从受教育程度看,后代中有博士、硕士、大学生一大批,这样的父亲难道还不算成功吗?难道还不值得我们骄傲吗?难道还不值得我们纪念吗?对我们而言,父亲就是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就是一块丰碑,就是我们的灵魂,就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大人物!

(未完待续,下篇“严父和慈母——关于父母亲的回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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